引子

看完了一篇關於今年伙炭的文章,突然好想看看自己以前在火炭二樓五仔的日子是怎樣過,於是翻了好些舊日記,才發現那時自己關心只有信仰和對LC的感情,火炭的生活只是零星的記了一兩行字。2009-1-31

《外行看熱鬧,內行看門道─旁觀伙炭2009》(梁寶):http://www.inmediahk.net/node/1002212 

伙炭新聞

2月12日播出的ontv《可大可小》,嘉賓梁展峰、呂豐雅:http://tv.on.cc/index.html?s=41&ss=64&i=OCM090212-11849-201M&d=1234431346

318工作室:


大概是2000年,當時中大的畫室不夠用,我們幾個同學在火炭工廠區租了個千二呎的單位來創作,一行八人每人有約一百呎的空間,間格像七十年代的板間房,當時的租金約四千元,每人月租五百,大學時期不善搵食,五百元已是極限。圖中所見就是我們的第一個單位華聯B座318室,有山景,用了年多就因為大擠逼而要遷出,其後318單位由幾個中大的學生接管,圖中為(2003?)邀請石家豪來火炭講座的情形。
 

華聯318工作室第一代的原貌。我們做過一次簡單的展覽(2001?),邀請了藝術系的同學和藝術家朋友來參觀,反應很熱烈,他們好像來看示範單位,後來好多人都成了火炭的住客。左中一張黑色的相片是我和盧家彥做的第一個展覽《思苦憶難》的邀請咭,當時的人生觀非常悲。
 

隨著在318工作的時間越來越長,就開始添置了睡袋、摺床,後來還有電池爐、食具、唱機和電視等,我還記得我養過一缸小魚。那時候大伙兒一起繪畫,一起工作,一起睡覺的情形真叫人難忘。圖為盧家彥在趕畢業展作品的情況,大約是2001年3月。
 

展覽開幕後喝得爛醉的陳老師睡在318。
 
(註:這是幾張僅存關於火炭工作室早期的相片。2009-1-31)

1511工作室:

2002年因為地方不夠用,我們拆開了兩隊人搬出了318工作室,較大伙人的一隊搬到華聯較高層1511室,這裡可以遠望到沙田畫舫的風景,而且有千五呎,大家都好高興。搬入1511時我買了張高腳床,和兩個書架,開始愛上住在火炭的生活,我在這裡倒了一大批石屎雕塑完成我的畢業創作。
 
我最記得隔壁屋做木工的榮哥,有時他半夜三更會過來打招呼,教我們怎樣鋸木,Gordon最享受和他討論不同的工具的(特別)用法,榮哥一大班兄弟住了在火炭幾年,他們把工作室隔成兩層,有一個小閣仔,大空間用來幹粗活,到處都是塵埃,密封的閣仔是他們的寐室,有冷氣機,還有一部可以上網的電腦,馬仔話裡面全部都係咸相,他們在廁所加了熱水器,還有一個簡單的廚房。榮哥的工作室大概是我們日後二樓五仔工作室的原型,是一個在結合工作室和居所的結構。但我們在1511只住了很短時間就搬出,因為後來我們發現對面大廈的單位是個大鐵罐焗漆工場,日日夜夜都向我們噴發有毒的化學氣體,真係命都短幾年!
 
圖中Jacky和林東鵬正在繪畫,他們兩人先後去了英國留學。Jacky回港後自己在港島租了個唐樓單位作工作室,而林東鵬在英國住了幾年後回巢,和我們合用二樓五仔工作室,之後又轉截回到318工作室。沒有在火炭的朋友,基本上都很少再見面,有一回我在九龍塘地鐵大堂做《等一個朋友》(http://oneeyeman.blogspot.com/2007/01/09.html),竟然等到兩年沒有見面的Jacky,命運就是這麼巧妙呢!
 

221:二樓五仔工作室


2002年同年我們搬入了華聯221:二樓五仔工作室,之後就正式開始了我們在火炭食住玩和創作的生活,這裡記錄了我們一起奮鬥和成長的日子,直到現在我仍覺得它是我的人生中一段最美好的時光。

二零零二/盛夏一


二零零二年七月二十四日星期三
今日只做了一件事,清理了文物館的作品。有弟弟的幫助,很快就做完了。我經常對他們存有唔會。一家人生活得太接近,很少的事也會產生磨擦;尤其我們都不善與家人溝通,不滿的情緒一小一小收在心中,最後做成很大的不滿……
 
帶他們去了我的畫室,說了一些話。之後,我的心一直在跳。
 

(註:中大藝術系畢業展在文物館做完時,我仍在北京,所以作品一直寄存在館內,待我回港後才和弟弟去清理。這批作品超重,每次搬運都好麻煩,最後它安放了在二樓五仔的窗台上。上年我從紐約回來,發現在石屎磚的夾縫中竟然長出了古怪的植物。2008-7-10,火炭)

二零零二/盛夏二

二零零二年七月二十五日星期四
回程的時候,已經是晚上十時,我坐在司機旁邊的坐位,望著山林的樹影飛過。涼風令我想起細叔帶我遊車河的情形。
 
我喜歡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走路,尤其是在晚上,因為自己的心跟自己可以很接近。細叔帶我到一條大橋,他說對面就是馬來西亞,過了去就是另一個世界。有多少的世界我們還不知道呢?
 
躺臥在畫室的地上,我在想媽媽在工作,心裡很不好受。其實,我要求遲一年才出來工作,是不是很自私?我沒有辦法驅動身體,好像整個身體也沒有力。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甚麼?我要找一種真正的意義。上帝有沒有吩咐?
 
吃飯的時候,沒有一點胃口,大概是因為天氣太熱。飯桌上擺上很多食物,我只喝了一口清湯,碗內剩有一塊肉。只覺得太多,其實人不用吃太多,不用擁有太多,連愛也不需要太多。
 
***
我覺得需要一個夢想,我想去改造這個世界,或者明天真的會更好。
 
(註:這一年我應該曾經到新加坡探望過細叔,他住在烏蘭(woodlands),隔岸就是馬來西亞,在晚上細叔都會駕車帶我出去岸邊兜風,遠望馬來西亞迷人的燈火。可能對於馬來西亞的想像就是在這一刻種下的,幾年後我做了一件關於馬來西亞的作品:《與視覺無關的旅行》http://invisibletravel.blogspot.com/)

二零零二/盛夏三

二零零二年八月十五日星期四
昨日銘基的老師來火炭為我做了一個訪問,言談間我才發覺自己對藝術真誠的態度改變了,以前的作品是先有一種內在的需要才去做,現在的作品都缺少這種需要,所以缺少了生命力,雖然是美輪美奐,卻不再使我的心感到舒適。
 
晚黑我和藝術系的同學在火炭吃飯,他們又大談他們的藝術,大談藝術家,講得好浪漫、好偉大……藝術家有私心又有何挑剔之處呢?人人都是這樣,藝術家不是人嗎?不同的是我們有一顆較為敏感而且誠實的心,若失去這些,我們所存留在歷史中的價值又會是甚麼呢?
 
要出賣自己的內心世界來換取別人的歡心,我現在做不到。藝術品,或者單指我們現在的藝術品,都很虛偽和做作;沒有大師,只因為沒有創作的人。
 
(註1:我實在記不起在甚麼背景下說這番話,但可以想像當時面對的環境應該是相當簡單,才可以有這種對藝術既單純又天真的想法。搞藝術的人好像吃了一種迷藥,迷戀在自己的世界中快樂,我幾年的大學美術教育大概是培養了我這個想法。老師的訪問後來在中學的週會播放,讓學生知道路原來可以這樣行的。)
 

(註2:訪問於2002年8月14日在華聯1511進行,內容包括了我在大學時期做過的作品,和畢業後的生活情況。馬智恒拍攝,白雙全剪接,全片20分鐘。)
 

(註3:最後10分鐘。幾年後才知道片中的配樂是一部經典色情電影的配樂,不知在週會看過這部電影的老師心底是不是在偷笑; )

二零零二/盛夏四

二零零二年八月二十五日星期日
每一次好辛苦工作後,都會有一段時間暫時不想工作,只想靜靜地想一想。工作的意義何在?但似乎也不由得人去選擇。
 
藝術系的同學都畢業了四五個月,但找到工作的人不多,今年的市度真是很差勁,雖然我明年才需要找工作,但不竟也有小小擔心,不知道明年會不會更差?工作好似證明了人的價值,證明了社會對你的認同,但對於我們這些不會跟世界social的人來說,其實一早就不被認同,而且也不祈望,因為生存對於我們有更高的理想。我們就是生活在這樣的矛盾中間。
 
我對人失去了一種尊重,包括自己和身邊的朋友,因為人也不尊重自己,整個生活圈子好像走向一個愈來愈灰沉的世界,我們沒有理想,沒有目標,沒有生存的態度。踏著死亡的步伐,我們向前。這個世界再沒有奮進的故事吧!人最會向自己說謊話;成功的人只把失敗的事隱藏在背後。
 
沒有真正的信仰,人的生活找不到真正的意義。真正的信仰是實際的行為。
 
***
爸爸中了三萬多元六合彩,這可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成就。

二零零二/入秋一

二零零二年九月二十三日星期一 晴
這兩日都沒有上學,呆在家中甚麼也不想做。我想了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,她叫阿芬,未曾跟你們提及過的,因為連我也幾乎把她忘記了。
 
那時我還很小,應該還在西環住,那時的西環還可以望到海,我的家就在海旁一座二十九層高大廈的天台,個子瘦小的我最喜歡睡在陽台的支架上看風景,享受海風,在晚上還可以看閃爍的漁火。阿芬是我在天台屋的一個鄰居,沒有媽媽,爸爸又要工作,所以在午飯的時候她都會到我家一起吃。阿芬很少說話,所以我們知道她的事也不多,只知道她很愛吃豆,尤其是茄汁豆。
 
搭食了三個多月,阿芬就搬走了,聽媽媽說她和她爸爸回了鄉下住,因為她爸爸在鄉下娶了一個太太。
 
(註1:要到入大學(1998)我才開始使用電腦和電郵,初時只用來收大學的文件,後來和兩個中學同學CC和HCL(文中的「你們」)開始用電郵來交換日記,有點病態三個大男人一換竟然是連續四、五年。我們機乎所有事都會說,大家不停在扮演不同的角色,有時是生命的響導、有時是聆聽者、有時是心靈導師、有時最佳損友、有時一同沉淪……總知總有一個人在旁邊看著你。
  
後來收信的人多了(包括火炭的兄弟),話題也開始轉變得公開一點。直到零五年因為我的新書出版,LP題意我在網上開個博客,於是誕生了《二樓五仔記事簿》(
www.oneeyeman.blogspot.com),交換日記才正式停止。)
 

圖中是HCL、我和CC,相片大概是2000年秋天我們一起坐火車到CC的家鄉石龍時所攝的。
 
(註2:中大畢業後,我在大埔的教育學院修讀美術教育文憑,十分不喜歡去上課,所以經常走堂。)

二零零二/入秋二

二零零二年九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小雨
偶然,又想起了小芬。我已經想不起她的樣子了,只是一種很輕很輕的感覺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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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,總喜歡懷舊,或者是因為我老了。我想起我們有一次在大陸公車站的招待所睡了一晚。記憶總在陌生的日子。
 
其實阿芬的故事我虛構的,我孩童的回憶倒是真的。但她很像真的是我過去的朋友,寄託了我的感情。最近在教院,有一個女孩子常對著我笑,她的笑容把我帶進過去的回憶裡去。
 
(註:阿芬應該是存在的,她可能是我幾個舊同學的記憶加在一起做出來的。想一個不存在的人(若果她是圓形),其他人又想著她,她就會出現。就是這麼怪異的感覺,很多中小學相識的同學已經沒有一點印象了,但阿芬,卻又偶然又會出現一次在我的記憶裡。)

二零零二/入秋三

二零零二年十月十六日星期三 轉涼
弟兄,好耐沒有你們的消息,好掛住你們。最近好嗎?自從畫室的馬仔去了旅行,每次回到畫室工作,都是自己一個人;而且,小雲又不可以成日在我身邊。好怕那份寂寞的感覺。
 
我決心要回到神的那裡去,我知道會有很多困難,因為我離開了教會。其實反過來說這種狀態更叫我清晰認識神是怎樣的神。我相信神若果是真實的,不是我要去找祂,而是祂會來找我,因為祂知道我沒有這種能力。宗教的生活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,這感覺常叫人忘記思考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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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難得才回誠明一次……今日回到去,跟同學聊聊天,看看畫,伴小雲散散步,在讀大學時也沒有這份清閑。我還是喜歡中大,這裡人靈地傑。